外省人「高級」嗎?
2009-03-17 07:59 |迴響:90|點閱:4824
《野武士周報試刊48》封面主文
前言:藍綠權貴攜手的操弄,分別彼此,緊抓群眾以爭鬥,才是「底層的外省人」與「底層的台灣人」最深沉的悲哀啊‧‧‧
也許,有許多人自認是「高級的外省人」,同樣的,也有一些人自認是「尊貴的台灣人」,他們,堅持著他們的信仰與自負,敵視著「對方」。
這是他們的「自由」,但他們總是在不自覺中,傷害到了太多太多被他們視為是「底層的外省人」與「底層的台灣人」。
外省人「高級」嗎?一向恃才傲物、旁若無人的新聞局小官郭冠英,因為幾篇被指控「郭冠英等於范蘭欽」的極不恰當的文章,引爆了民進黨立委的大加撻伐,讓新科新聞局長蘇俊賓滿面全是豆花。
這樣的話題拋出,重點不僅是郭冠英,還在政客操弄下,刻意要去牽動了台灣最敏感的族群神經線,泛綠的激烈分子抓著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窮追猛打;泛藍的檯面政客,心中似有鬼,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得,一堆人也緊跟著民進黨的基調,口誅筆伐。
》》外省人?竟然是原罪
狂潮中,「外省人」成了一個「原罪」的集合體、共同體,「權貴」與「不愛台灣」的暗潮與指控,又指向了那些一九四九年以後來台的「外省人」,以及他們的後代。
「外省人」真的在過去活得比較「高級」嗎?看看那些口誅筆伐的洩恨語言中,似乎,「外省人」真過的比較優渥,「外省人」當然該要揹負著「原罪」。
也許,有些「外省人」真是如此,他們的父母可能是當年薪水比較穩定的政府官員、國軍軍官與教授老師,可能是在那個動亂的時代中,配合政權得到了好處。
正因為有一些這樣「高級」的人,因為他們的「付出」,才能「造福鄉梓」,讓他們存在的地方「共享福澤」,讓他們的鄰里,因此有機會去過那種像「光陰的故事」、「想我眷村的兄弟們」、「擊壤歌」‧‧‧所描寫的無憂與華美歲月,那種被鋪陳出來的「美好時光」。
這樣的光陰、這類的故事,是誰的光陰、誰的故事?
同樣的,有些「台灣人」也是如此,他們的父母可能是當年比較優渥的醫師、地主、與教授老師,可能是在那個動亂的時代中,也許是配合日本;也許是配合國民黨,在當年的政權下得到了好處。
卻有比例更多的「外省人」,他們的光陰、他們的故事,和大多數的台灣人民一模一樣啊!
甚至,他們過的還更「底層」,是在底層的最底層討生活,他們,竟被刻畫成為「原罪共同體」!
多數的人民,並沒有足夠的政經地位,發不出他們的故事與聲音。
一九四九年,當國民黨政府在大陸兵敗如山倒之際,有多少的「外省人」和三、四百年前的台灣先民一樣,像是個「羅漢腳」般,站在擁擠的甲板上,邊吐酸水邊遠眺西岸,他們,壓根不知將駛往何方?
》》不知為誰而戰、為何而戰?
他們,還比因「白曉燕命案」辭官時的馬英九更疑惑:「不知為誰而戰、為何而戰?」
他們,可能只是在田邊納涼,槍一架,被抓伕了,被迫跟著部隊,一個人離鄉背井,一輩子只能夢迴故鄉,他們,沒有選擇的機會,也沒有人問過他們。
他們,可能是上街買醬油,就被部隊的團長看上眼,槍一架,就要渡過「黑水溝」,他們的父母,從此不知孩兒的下落‧‧‧
這樣的故事有多少?看看中研院張茂桂多年累積的老兵口述歷史吧!看看一些外省人文史團體出版的「寄不出的家書」集吧!八成以上的「第一代外省人」的故事,盡是大時代下的無奈,他們,哪有罪?
在那樣的年代裡,除了那些跟隨著蔣介石政權的「八旗親王」、「皇親貴冑」、「貝勒將軍」與「仕宦子弟」外,還有更多的人是類似是當年跟著清軍入關的「兵勇」地位,他們,是一群被裹脅、根本不知世界發生何事的最底層討生活的「外省人」,沉痛地說,太多的被拉伕來台的「老兵」,地位和三百多年前的「兵勇」很雷同。
歷史巨輪下,已經沒法去一一細究探討當年的怨與仇了,戰亂下的偶然,他們面對了旁人無法理解的生命史,接觸了不是他們能操控的命運。六十年過去了,要他們自己去回顧,恐怕也說不上當年的「抓伕」,對他們的生命,是好?還是壞?悲歡離合,如何說?也何必再說!
但請那些「高級的外省人」或那些台灣本有的仕紳等「尊貴的台灣人」,不要再繼續用你們的恩恩怨怨,加諸在這些無奈的「兵勇」與「台灣人」身上吧!請把你們的政治鬥爭、經濟恩怨,就像你們自稱的「高級」與「尊貴」,有點格調吧!
》》在底層,外省與本省一致
真的,台灣絕大多數的「底層」之「外省人」或「台灣人」,他們的生命歲月,真的並沒有太多的不一樣。
這些「兵勇」,他們剛到台灣的時候,操著南腔北調,就是說不出清晰的「京片子」,在那個「推行國語」的年代裡,他們,也都曾經因講方言,被班長的皮靴踢、被排長當眾打個耳括子。
直到暮年,他們的京片子還是不標準,還要被自己的孫女、孫兒童言笑語:「爺爺,你講的話,我聽不懂耶!」
這些「兵勇」的生活不優渥,頂級士官長一個月才四十八元的薪俸,一個月看不了一場「梁山伯與祝英台」,一領一、二十年,要不是民國五十年代以後,俞大維當國防部長時看不下去了,一次調高到一百四十八元,他們的薪水,在當年的水準,比照現在的印傭、菲勞,高不到哪裡去。
他們的家庭,更不會是「光陰的故事」裡的那一類,不像那些「高級的外省人」一樣有個美滿家庭,有個「大學」畢業的老婆、村子中有著一群整日無所事事,東家長西家短的外省眷村媽媽忙著串門子‧‧‧
為了擔心這些「兵勇」結了婚、生了子,就失去了「反攻復國」的鬥志。這些「兵勇」直到民國四十、五十年代交接時,當「八二三」砲戰過後,在美軍第七鑑隊巡弋台灣海峽下,兩岸幾乎不可能再有大規模戰爭後,蔣介石才准「兵勇」在台灣婚配。
歲月不饒人,這些「兵勇」個個邁入中年,甚至是老年,早在婚姻市場上失去了競爭力,他們能娶的,就是那些「高級外省人」眼中的「台巴子」:農村的貧女、山裡的原住民,他們的親戚,同樣是那些「底層的台灣人」。
「底層的外省人」和「底層的台灣人」,就這樣在歷史洪流推動下,共育出他們的下一代。多數的「底層」眷村媽媽們,十個裡面有八個以上就是本省人。
他們的故事,不會是「光陰的故事」、不會有「擊壤歌」,竹籬笆裡面並沒有「春天」。他們的記憶,恐怕只有孫越孫叔叔演過的「老莫的故事」或是「搭錯車」。
真正的竹籬笆、真正的多數眷村,他們的後代,所謂的多數「外省第二代」,恐怕都是一九六○年代以後,才有機會被孕育,因為他們的父母,在這年代後,才有結婚的機會。
他們,身上流的血,有一半是「外省人」,有一半是「台灣人」;他們往來的親戚,九成以上,都是世居海島的「台灣人」。但是,他們還是在政治鬥爭過程中,被貼上標籤叫作「外省第二代」,現在,大概都還沒有超過五十歲。
至於那些天天在檯面上喜愛高喊「外省第二代如何又如何」的傢伙們,是哪種人的後代?年齡與時間拿出來看一看,就可以說明一切。
那些有機會高唱「擊壤歌」之「眷村中的兄弟們」,父母享有優勢的政經地位,和那些台灣仕紳「尊貴的台灣人」一樣,都有更多的機會,受更好的教育,因此能掌握了詮釋權,講述著那些底層「芋仔蕃薯」都沒生活過的眷村歲月。或者是,傳唱著他們心目中的台灣史。
多數的「兵勇後代」(所謂的「外省第二代」),他們的生活和他們的「底層台灣的表兄、表弟、表姊與表妹們(他們在台灣的親戚,絕大多數都是來自於母系)」都差不多,一起控蕃薯、一起爬樹偷甘蔗、一起在暑假的時候到工地搬磚頭、一起幫爸媽送報紙、一起穿著都是補釘的「太子龍」學生服、也是同樣的多年買不起一雙新皮鞋‧‧‧
他們的爸媽,不管是「底層的外省人」或是「底層的台灣人」,都在養雞、種地瓜;都要響應政府的「客廳即工廠」,在家裡堆滿了塑膠花與毛線球。每一次孩子要註冊的時候,也都是看著父母拿著繳費單,兩道眉毛擠在一塊兒‧‧‧
也許,在哪些不論是「高級的外省人」,或是「尊貴的台灣人」彼此之間,有著太多太多的恩怨情仇,他們彼此之間,也許有著相互不諒解的「原罪」。
但是,回顧生命史中,那些「底層的外省人」與「底層的台灣人」,在過去的一甲子歲月中,他們的際遇、他們的故事、還有他們子女的記憶,哪有差別呢?他們,哪裡有「原罪」?
》》權貴爭鬥,拿底層當籌碼
問題是,「高級的外省人」與「尊貴的台灣人」不斷操弄下,這些「底層的外省人」和「底層的台灣人」竟也被畫成「敵我」了,被迫揹著他們不理解的「原罪」。
操弄中,「階級不平等」被幻化成了「族群的世仇」。冤枉啊!各位有財有勢的「高級的外省人」與「尊貴的台灣人」們啊‧‧‧
這是種不可赦的可惡!弄假竟成真,原本生命記憶相當一致的「底層的外省人」與「底層的台灣人」,竟然被畫分了彼此。
甚至,延襲著過往的「長官/部屬」的積習,以及政經地位不如人的挫折感,加上被那些「高級外省人」與「尊貴台灣人」對立所營造肅殺下的不安全感;這些「底層外省人」與「底層台灣人」竟然也有了分別心,開始將被刻意區分的族群,當成了「想像的共同體」。
到了這種時候,「底層的台灣人」與「底層的外省人」,都成了「高級的外省人」與「尊貴的台灣人」鬥爭的籌碼,扭曲了他們本是一家人的真實。
這樣的藍綠權貴攜手的操弄,分別彼此,緊抓個別群眾以爭鬥,才是一點都不「高級」,也從來不「尊貴」之「底層的外省人」與「底層的台灣人」最深沉的悲哀與冤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