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uly 19, 2007

廖康:独具个性的音乐感想:评介马慧元《北方人的巴赫》

我很喜欢廖康的文章,几乎到了狂搜的地步。好文章得抄,免得散失,再也没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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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 康·

音乐本身没有字面的意义,如何言说?通常,中文的音乐介绍或欣赏文章无非简介作曲家的生涯,讲讲作品的曲式结构,堆砌一些夸赞的词语,重复几句前人的概述,引用一段名人的定论,最后再不疼不痒地评说两句。虽然也能够让读者得到有关作品大致不差的概念,却罕见感人至深的体会、引人共鸣的感受、或发人深省的想法。这也许是因为文人真正懂得音乐者太少;懂音乐的人中还能够演奏或演唱者更少;能够演出者却因长期苦练,无暇读书写作,满腹乐思很难用文字表达出来。即便有人能够表达,他却未必具有对音乐和人生那么敏感的心灵和深切的体验,因此,难以把音乐这种最抽象的艺术用形象的语言表达出来。终于,我读到马慧元《北方人的巴赫》了。我相信,自从华夏出版社2005年让这本音乐感想文集问世以来,很多人都曾像我一样感叹过:我们到底有了一位以上条件俱备的作者兼演奏者!她通晓外文,博览群书,而且熟稔中文诗词。她敏锐的心智对音乐,特别是巴洛克时期的音乐,尤其是巴赫的管风琴曲,自有独特深切的体验。在一篇篇感想中,她用各具特色的文字把我们从“心中有曲道不明”的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本书的“北方人”既不是巴赫本人,也不是德国或中国的北方人,而是最后一章提到的一个普通的公寓设施修理工---罗伯特。他常去阿拉斯加猎鹿,“每次开车过山时都听巴赫”。巴赫自己似乎具有北方人坚韧的特性,“好多不朽的作品直到他死后才有人知赏,然而世间的冰冷从不能冻僵他心里温暖的信念。”当代演奏巴赫的钢琴圣手古尔德对加拿大的北部情有独钟,他们都属于“那种执着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海天冰谷里以孤独和坚韧体验着宁静和辽阔的人,那种遥望而非占有世界的人”(页168-169)。马慧元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在学习、打工的艰苦生活中与音乐殿堂里的圣人们神交心会;拥抚古卷、轻吻风琴之余,她偶触键盘,便指尖流霞,屏上遂绽开朵朵莲花。

虽然题为巴赫,本书对音乐的鉴赏和感想不限于巴洛克,也下及古典派和浪漫派。且容我倒述上来。我们都听过许多大师演奏肖邦的钢琴曲;有些人喜欢鲁宾斯坦的疏朗,有些人喜欢霍洛维茨的美艳,有些人喜欢傅聪的空灵。还有一些人,包括我自己,独爱阿劳的诠释。但我说不清,也没有见到谁曾像马慧元那样将他与众不同的演绎如此生动地表达出来:

听智利人阿劳弹,颇有我们一道含英咀华的感觉。他触键又深又缓,手指一直插到音乐“底部”,层层摇荡起情感的波澜,以恬淡的表情描述了一个并不辽阔,却悠长深远的境界。在钢琴上用过功的人,会从和声里听出深埋的淅沥苦雨。过去听他弹常被人们处理的狂放的谐谑曲,只觉他“牢牢”抓住手指,琴声如绵里藏针。别人炫技的段落,他不动声色地走过,指下细腻的浓淡干湿自能传神写意。他慢的时候,好像在等待眼泪冻成水晶。音乐在雨里明灭着,分不清那是阿劳还是肖邦,甚至分不清那表情是悲是乐,那颜色是鲜亮还是枯黄(页130)。

不要以为马慧元如林黛玉一般,只是偏爱落花流水、苦雨凄风;不,她对欢快的乐曲也十分敏感,十二分欣赏;但她还能感到,还能想到更深的层次。在谈论李斯特的第六号匈牙利狂想曲时,她痛快淋漓地写道:

如此的感官愉悦无须经过大脑,只要对光对色稍有知觉,就会在这斑斓之声里醉生梦死。而我的快意,比起现场的听众,或者演奏者自己,还不知要逊色几分呢。狂想曲里,炫技虽然难免,可是每一首都奔涌着萧森之气,实在不能算浅薄之作。寒气扰扰间,又有红烛昏沉。唉,李斯特这个一辈子在荣华和名声里打滚的家伙,骨子里却是如此苍凉,苍凉到脆弱和颤抖,“白头吟望苦低垂”(页1-2)。

而贝多芬《第七交响乐》那“汪洋恣肆的喜悦”则激发马慧元用更加形象的文字描绘出自己的感受:

第一乐章中,浑身古铜色的英雄携着风声,踩着鼓声,迈着坚定的步子路过。音乐在他身后潮水般涌起来,我直视浪尖,情不自禁从心底应一声:“跟他走!”前方就是海洋了,走进去,我不会窒息在他的魔力下,我变成鱼儿,涵泳于色彩浓厚的波澜和漩涡里,尽情张扬着生命的快意。第二乐章则是另一个世界,从海里带回的一颗巨大的水珠正挂在床头。透过圆圆的水珠,可以看到隐约有一座雕像从海面上缓慢而庄严地升起来,卓然兀立于远方,仿佛昭示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缅怀。那是米开朗琪罗雕刻刀下英雄的身姿么?又清明又和谐,性格里蕴藏着深深的忍从。我回忆着他那昂起的头颅和高贵的表情,听见了他吟唱赞美诗的声音随着波涛荡漾。第三乐章从一开始就充盈着弹性,好像有双妙手把前面的肃穆重新整合打理一遍,它变得英姿勃发,一身“飞扬跋扈为谁雄”的洒脱。到了第四乐章,竟成了一首极乐之歌,酒神狄奥尼索斯在狂舞,我紧贴墙壁站立,惊喜得透不过气。那生动的舞姿背负厚重地欣快旋转着,一直持续到乐曲结束(页33-34)。

我曾多次认真听过“贝七”,据说,那是贝多芬九部交响乐中最容易欣赏的入门之作。我也读过一些作品介绍,以期更好地理解大师的杰作。但没有任何人的话如此轻易地带我走入了“贝七”,与之心心相印。如果两百年前有音乐评论家用西文发表过这段文字,“贝七”也许就以《海之歌》而为世人所知了。当然,这只是一种感受,就像德国诗人莱尔什塔勃把贝多芬的升C小调钢琴奏鸣曲轻柔的第一乐章比作瑞士琉森湖上粼粼波动的月光一样。贝多芬的交响乐和奏鸣曲并不是描绘海和月光,但这形象的语言,无疑,有助于我们表达对音乐的体验,远远胜过干巴巴地谈论技术。

马慧元在音乐界浸润经年,弹钢琴和管风琴,她不是不能谈技术,到非谈不足以说明问题时,她也简约地介绍。比如在谈到十七世纪晚期德国大提琴学派的代表人物亨德里希·柏博时,她说:

从技术角度来看,柏博的特色之一是使用变格定弦(Scordatura),比如把A弦下调五度,把D弦上调四度,把E弦下调一度,等等,造成一种神秘飘渺的韵味,同时也壮大了音量。据说每一首都有自己的调弦方式,以求与曲意相合(页36)。

然而,我这类非专业人员阅读有关音乐的书籍,并不是要学习演奏,也不是要分解作品,更可能的主要目的是印证自己的感受。马慧元的这本文集不仅满足了我这种需要,而且阅读她优雅的文字本身就是一种美的享受。况且,这种美并不是空泛地表达不着边际的联想,而是具体的、实在的、与音乐作品紧密相关的,得益于中国文字精华的优美表达。在谈论舒伯特的E大调钢琴三重奏(D.929)和“三首钢琴小曲”(D.946)时,她猜测那也许就是舒伯特最后的作品,这当然不是文献研究,也不是逻辑论证,而是美的直觉,几乎是超验的:

因为这两部作品中的美简直近似子规啼血般的凄艳,让人想起“可堪孤馆避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这样的诗句……E大调钢琴三重奏的第二乐章是我的最爱,尤其是那飘渺的附点音符和双音,简直是从人类想象所能及的最远端降临的。大提琴包裹着钢琴深情地唱出胸腔里的歌,一片“草暖云昏”般的陶然。而那三首钢琴小曲,头一次听布伦德尔弹时,发现他竟以那么刚毅热烈的风格处理这部素来独具冷花寒露之风的晚期作品,先有点意外,继而,却为这位演奏大师全身心为音乐注入的活力感动---那大概是要用不带烟火气的美丽直面冰冷尘世的果决。他把八度弹得多么华丽!今晚听来,几乎能感觉到“夜光”闪烁在视觉和听觉之间,亮丽的旋律的底色表面是一片阴郁与哀伤,而深处竟是葡萄美酒的柔波荡漾着和星光相辉映的融融之乐!我想,发光的正是“才华”这种不能被悲哀和绝望遮掩住的东西(页38-39)。

不要以为马慧元是随意地表达直觉,她的猜测其实是在核查了乐谱年代之后才写出来的。也不要以为她事后诸葛亮,“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她的坦诚,在谈论巴赫的d小调第二帕蒂塔(BWV 1004)中最后的恰空曲(chaconne)时表现出来,让我不再为自己常常辨不清主旋而羞愧:

那十七分钟的漫漫坎坷路,一把琴弓简直如哪咤闹海,而其中每处腾挪,姿态依然风流俊赏。不见“呕心沥血”,巴赫处处游刃有余,神乎技也。我听了多年,依然在其中迷茫疲惫,因为追不上他的心思。最后弄到乐谱后才发现,多年来居然把主题的旋律听错了,因为那小提琴断奏和弦的时候,铮错之声竟高低难辩。而且,琴声如猎猎红旗般飘动,原来主要是演奏家的念头,巴赫的谱子上却是一片十六分音符整肃得不堪。跟着谱子好歹看出一二三,那音乐反而更加不能言说,惟有在其中默然啼泣(页4)。

一谈到巴赫,尤其是听古尔德弹奏巴赫,马慧元就露出掩抑不住的兴奋。虽然她总要等到严冬苦寒时才从心底捧出这“最后一把温暖”,那由衷的喜悦却关不住,径直从她的动作里蹦跳出来:“手插在裤带里在屋里溜达着,听到得意处,不禁拔出手,在空中打个清脆的响指。”就像自己写作,才更能体会别人写出的妙语好文一样,自己弹琴,才更加懂得演奏家的匠心和技巧。巴赫的平均律和赋格,我们很多人都听过,但谁曾有过如下的体会,道出过如下的妙语?

古尔德弹得真快,居然连反复都取消掉。我连翻谱都来不及。一股子带点“蛮气”的青春劲道披头盖脑咆哮而来,好像驱使千军万马追赶着远不见踪影的巴赫。“月浪冲天天宇湿,凉蟾落尽疏星入。”主题孤单清冷,空若无物。不过,它的每一个小节都被后面的变奏照耀呼应,间或有卡农幽灵般往来,旋律在其中长成山峰、海浪、田园。那主题一过,第一变奏就显出热烈之相,简直是凶狠的敲击,低声部倒是绕着主题嘈嘈切切,人的注意力却不禁要追着火爆的高音跑……从线条的角度看,三个声部恭让怡然,以从容不迫的句读引导着听觉在山容水意间兜转。常常,由左右手大指铺就的中声部吟啸行止之际,右手四五指轻唱着牧歌,而左手低声部则如管风琴的脚键盘,远远低吟着主题。远远的,远远的。孤独的赤子就这样执拗地拓出一个世界(页94)。

在谈论被人遗忘的意大利钢琴家、作曲家布索尼改编巴赫的小提琴恰空曲为钢琴曲时,马慧元写出了全书最具特色的文字:

巴赫与布索尼只是轮廓相近而已,布索尼把巴赫当作一个有力的“借口”,而在其中延续着“李斯特风”,更要在其中突出布索尼---小提琴上的旋律靠钢琴上快速进行的和声刀刻般凸现,双手要像皮球那样轻松弹跳,当然难得有些可恶。中间有一段乐谱读来简单,却要用琶音奏来,好像巴赫事先预知李斯特、布索尼此等人物,专等他们登场。小提琴上原来单而细的声音此时突然变成立体的雕塑,在钢琴上的刀削斧凿中左右顾盼。此外,巴赫的小提琴恰空尚有悠闲疏淡之时,而布索尼的钢琴却密不透风,像是不能担当“真空”里的孤独;巴赫原本从我的肩上掠过,如同一束轻盈的光线,布索尼却是当胸撞来,无可闪回。要说情绪,巴赫一头钻进音符本身,一片苦心始于声音,终于声音,至于他自己,则衣衫不湿。布索尼倒是无所畏惧,往其中倾倒水火,敞开熬煎着大美大悲哀。从开头的引子起始,他在钢琴上漫卷尘埃,醉醺醺地往复拖曳脚步,漫天的和弦陨石般一下下地砸着地面,砸出水花。我的眼泪在此被水拦住,啼笑无门,只知道这般狂欢饱满得溢出杀机,而当下我手无寸铁,万事皆休。炫技能入此般境界,当然炫的已不是技,起码要包括大容量的胸腔,不仅能跟巴赫共振鸣响,又在城府中另开天地---最后索性把巴赫洗干净,或者说,有一种光线或溪水一样的东西,平分着巴赫和布索尼(页5)。

也许是我见孤识浅,但是关于音乐,有谁,请告诉我还有那位中文作家写出过如此精彩,如此精辟的文字!什么叫厚积薄发?这就是。如果不是对巴赫、李斯特、布索尼皆有深入的了解,谁敢做出这等评语?如果没有敏锐的感知和活跃的想象,怎会产生这么丰富的联想和比喻?如果未曾熟练地驾驭中文的用法,广泛地吸收英语的灵活表达,并有诗人般敢于冲破藩篱的自信,又如何能够写出如此鲜活的原生态文字?但马慧元最擅长的、最钟爱的还是管风琴。听管风琴曲,我们大概都有同样的感受:在教堂里听,那声音神圣庄严,似乎直上云霄;那音响波澜壮阔,仿佛从天而降,直叫人匍匐倾倒,魂魄归一。但在家里听管风琴的录音,似乎嘈杂离乱,难以欣赏。我喜见马慧元谈出同样感受,但她更进一步,还说出了我的另一个因听得少而不敢肯定的感受:

好在巴赫有大量管风琴作品是不怕录音的,那清简空灵的声响如笛如箫,在任何录音设备上都可扶摇直上,悠然千古。此外,在这一类音拴配得干净的管风琴音乐上,我才真正看到了理想的巴赫,那个被抛在人群中,神色荒凉的中年男人,孤独地来到管风琴旁坐下,瞬间手脚飞奔。轻柔的琴声里,教堂的歌唱既像狂欢,又像诀别。我喜欢这景象,它分明“任是无情也动人”---音乐如同从高处降落的目光,安静而同情(页57)。

难道不是这样吗?那些轻盈的乐曲犹如空谷足音---那一定是天使的脚步,偶然降临尘世,我等凡人,充耳不闻,幸而巴赫听到了,记录下来,用管风琴再现。为什么用管风琴,而不用笛、箫?其中道理,我说不清。恍惚觉得,这就如同观看大象用鼻子拾起绣花针一样;那轻巧,那柔情,以及那后面蕴而未发的无穷力量,怎能和绣花女穿针引线同日而语?

管风琴音域广阔,表现力丰富,但坦率地说,我很难听出同时代一位管风琴作曲家和另一位之间的不同。在谈论亨德尔管风琴作品第七号第一首时,马慧元寥寥数语就道出了亨德尔与巴赫的本质差别:

第一乐章中乐队跟管风琴以三十二分音符造就主题背后的颤抖,好像蒲扇扇出的微风。第二乐章则松弛地铺开一组组八分音符,上上下下地攀爬,轻松地包容进若干装饰音,难得地露出一点时代特征。到第三乐章,抛出长长的旋律,虽然谱子上并无连线,可那音乐听上去,好像喷气式飞机尾部留下的细长白练,让人想起多情的浪漫主义音乐。第四乐章先有两大段即兴演奏,然后以活泼的布列舞曲作结,也引入了落落大方的旋律。其中对程序的大胆变更在当时很有开山之功,不过并不太可能引起我这业余爱好者的兴奋。细细看去,原来亨德尔的魅力在于管风琴与乐队之间的默契应答,那里有一种翩翩的享乐气息,与世间之罪和欲望保持友好关系---这般立意,离巴赫的教堂管风琴音乐自然很远(页68)。

不仅作曲家的风格互不相同,演奏家也各具特点;这本不待言。只是我们对管风琴太不熟悉了,听不出来。且看马慧元是怎样表述她听盲管风琴家瓦尔哈演奏巴赫的《帕萨卡里亚》:

那缓慢的主题像船桨一下下插到水深处,推动音乐前进。当它止住在一个最低音的时候,又像往海里稳稳地抛下一颗锚。据说瓦尔哈的母亲和妻子在钢琴上分别为他奏出各声部,他一点点记忆,组合。这其中有多少别人永远不得而知的劳苦?这样想来,这热烈绚烂的琴声里便添了些凄凉的感觉,超尘的向往和人世里的苦痛融成一片苍凉……主题再次出现,这时双手已经不甘寂寞,以妩媚的附点追随。再后来,它们一起攀升,执着地变得眼花缭乱。你得拨开迷雾,才能跟上依然由脚演奏出的主题。三条声线争抢到白热化的当口,蓦地消散了,只有一个声音用两手连接着奏出。声音换成最稀薄的一种,音色像钟鸣,亮度像焰火。然后它又变得层峦叠嶂、繁华如锦。接下来是主题和赋格,平直处像路,深邃处像大河(页90)。

我曾纳闷,管风琴那么少,那么不易弹到,那么难于演奏,在音乐会上那么少见,马慧元为什么会那么喜爱管风琴呢?《练琴记》里的一段文字给了我答案:

我知道很多教会都是用钢琴弹赞美诗的,这当然不坏。管风琴的造价比钢琴高100倍不止呀。可是你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教堂专门雇管风琴师,每次礼拜总共弹30分钟左右么。那种跟天宇共同振动的和谐声音,还有那管风琴师谦卑地坐于一个几乎不能被看到的位置的景象,这一切一切,怎么可能替代呢(页77)。

不经意间,马慧元把自己也写出来了。在这嘈杂的人世间,在电子合成器充斥天地,连钢琴都受到冷落的时代,她就像管风琴一样:平日静悄悄地坐落在教堂里,没有绚丽的色彩,没有显着的地位,与古朴的教堂浑然一体,甚至可能还蒙上了灰尘。而一旦奏响,那大音,让黄钟大吕都相形见绌;那轻盈,令竹箫金管也自惭形秽;那天籁之声,流淌在我们的心灵上,让我们清纯一些,高尚一些,仿佛与神明贴近一些……这种独特的音乐感受,在阅读她这本书时,也时时产生。

2007年7月3日

补记:

这实在不能算是评论,而更像介绍。读《北方人的巴赫》,我几回拍案。马慧元的文字太美了!我几乎无言以对,只得抄引,让大家管中窥豹。读者若能跟着她成为听者,在音乐的海洋中畅游一回,定然能够进一步体会到这天上人间罕见的美妙。

□ 寄自美国